第五十七章 噩耗(2/2)
“堇儿……”哥哥思忖了一会儿,轻声道,豆大的汗珠冒出额头。
哥哥凝重的表情,让我想起了司马迁眉目间散不去的忧虑。我勉强笑道:“哥哥,再拿一千两黄金,作为儒生的保护费。让籍福劝说儒生踊跃投入窦婴门下。”
“堇儿,如果事败,你回来帮忙看着上官燕吧。”哥哥笑道。
“有刘珺撑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笑道。
我和哥哥重新回到账房后,就邀着佑宁一起吃粤式下午茶,虾饺、豆豉鸡爪、叉烧包、蒸排骨等十几道小菜,撑得肚皮圆滚滚的。
酉时,快到了刘彻的晚膳时间,佑宁又坚持着送我回未央宫。可刚和佑宁在宫门告别,就被几个侍卫用麻袋套住,扔进了马车里。本来吓得整个人腿脚发软,可听到长乐宫浑厚的钟声,心跳便减缓到正常值了。
两个侍卫架着我拖到冰块上,踢我的小腿直至跪地的样子,才解开麻袋。我瞧瞧了周围,揣测得一点没错,坐在正中的是太皇太后窦漪房,依次坐的是江都易王刘非,中山靖王刘胜等藩王,右边依次坐的是魏其候兼丞相窦婴,武安候兼太尉田蚡等侯爷。
“妖女,听彻儿说,列候就国的政策是你提出来。”窦漪房重重敲击拐杖,恼道。
死刘彻,我帮他出谋划策,不到两天就把我卖了。我狠狠地瞥了一眼,他竟低头悠哉地喝酒,贱兮兮的模样。
“太皇太后还记得七王之『乱』吗?”我抬起头,对视窦漪房的目光,笑道。虽然说输人不输阵,但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手脚发麻呀。
“臣等誓死效忠于太皇太后和陛下,绝无异心。”座下的众多藩王诸侯齐齐作揖道。
“皇祖母,平阳从早到晚都在安慰几个远去苦寒之地的表姐妹,听着怪心疼的。”曹时低声道。
窦漪房身边的那个老女人,之前向佑宁打听过,唤作燕姑。她见曹时咳嗽不断,亲自端着热好的川贝雪梨汤,一勺一勺地喂给曹时。她那些轻柔的呵护举动,流『露』出母亲般的慈爱,顿时觉得她也有令人喜欢的一面。
“太皇太后,平阳侯所言甚是。公主们不比贱丫头,打小身娇肉贵,哪里受得住赶往封地的颠簸之苦。”燕姑这一开口,提及贱丫头,咬得极重,生怕我感受不到她死死的深仇大恨。
“自高祖皇帝与匈奴订下和亲事宜,送往关外的公主也没听过有何怨言。燕姑是不是老了,耳朵不太灵光了。”跪在冰块上的我瑟缩着身子,冷冷地道。
看着燕姑被我的话呛得有气不敢发泄出来的样子,我饶有兴致地盯着她鼓起腮帮子、双拳握紧的神态一会儿,并抬起头,抛出一个高傲的笑容。
接着,刘胜站在我的面前,白皙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挑起我的下巴,右手轻轻地扣住我的肩膀,笑道:“九哥的小美人,牙尖嘴利。冻坏了她,九哥可会生气。九哥一生气,我们就遭殃了。”他的指尖也是淡淡的桑落酒,不安分地从我的下巴滑上嘴唇。蓦然我张开口狠狠地一咬,他的手指缩回,还冒着一粒粒血珠,嘴角的笑容愈发地灿烂了,一把将我困在怀里,带到座位上,动弹不得。
我朝刘彻递了一个求救的眼神,可他像躲瘟疫一样避开,大口大口地喝酒吃肉,真是没心没肺。
“小野猫,你再动一下,本王扒了你的衣服。”刘胜故意在我的耳边呼气,一阵阵*,脸颊红透。他见我乖巧地低下头,使劲地抓着他的手臂,向站在窦婴后面的宫女,噙了一缕把玩的微笑。
“皇祖母,只不过是襄王圈养的一个小丫头,胜儿一出手就制得服服帖帖,能翻出什么大浪。”刘非恼道。
“回禀太皇太后,长安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列国就候,是从董夫子的课上传来,应与夏书女无关。”田蚡作揖道。这个田蚡,明知道窦漪房讨厌我是因为和慎夫人长得有点像,还帮我说好话,这不符合他趋炎附势的本『性』呀。
“董夫子,何许人?”窦漪房瞪了一眼田蚡,恼道。
“董仲舒,在先帝时就贵为博士,一心以教书授人为己任,不大过问窗外事。”刘彻抢先答道。
“江都国近年来灾害不断,那就请董夫子替哀家好好教导那些扰『乱』百姓的孤魂野鬼。”窦漪房恼道,见刘彻想张口求情,便拄着拐杖,朝地面狠狠地敲击,眼神凛冽。
若是将董仲舒分给刘胜,我还能闹一闹,但是派到江都国,和史书一样,我自然不会蠢到争论。是不是只要和史书没有误差,我都得保持沉默呢?想到此处,心头似被刀子划破,一滴一滴地疼痛。
“太皇太后,董夫子提出的列国就候的确有欠妥当,但也是为了稳固大汉的根基着想。七王之『乱』,前车之鉴,不可不防。”窦婴作揖道。
“放肆!”窦漪房怒道。她将拐杖扔出食案,摔成两半。顿时,长乐宫的气压低到所有人低头捂着胸口,静悄悄一片。
“太皇太后,列国就候,是我加上去的,与董夫子无关。”我站起身,道。照窦漪房这种被丈夫和儿子宠坏的脾『性』,还不将董仲舒剁成肉酱。我一时激动,主动承担了,可望着窦漪房那双杀人的眼睛,吓得向后退了几步。
又安静了半盏茶功夫,佑宁急冲冲地奔跑过来,跪在地上,道:“太皇太后,襄王……襄王在龙城外突击匈奴,生死未卜。”尔后,不住地抹着眼泪。
窦漪房听到此消息,挣扎着站起来,又立即晕倒,众人都手忙脚『乱』地伺候她回侧殿看太医,顾不上震得脑袋一片空白的我。唯有刘胜,神『色』严肃,朝我的肩膀重重一击,便顺势倒在他的怀里,失去了知觉。
你以为这算是承受不住的噩耗,还有比这更加绝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