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槐花年年香(2/2)
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蜂鸣。我攥紧刻着\"2005年清明\"的青砖,那是奶奶下葬的日子。送殡队伍经过老槐树时,枝桠突然断落碗口粗的枝干,露出年轮中心焦黑的疤痕——1938年鬼子进村那夜,这棵树替王家挡过燃烧弹。
\"成了!\"主刀医生的喊声惊醒记忆。手术灯转绿时,产房那边正响起《摇篮曲》。大伯抖开包了七层的油纸包,三十年前的账本里飘出片干枯的槐叶,叶脉间褪色的墨迹写着:\"今借到小妹嫁妆钱七十元整\"。
晨光染白走廊时,表弟发来视频:老宅西厢房的雕花窗棂上,新晒的尿布和裹着银锁的襁褓随风轻晃。镜头扫过青砖墙,未干的墨汁正在\"2023年冬至\"下方洇染——昨夜诞生的婴孩脚印正拓在砖面,旁边是公公刚能活动的右手按下的指印。
我摸出铜钥匙插入值班室锁孔,旋转时听见细微的沙沙声。五斗橱最下层铁盒里,太爷爷的烟斗与王浩的乳牙并排躺着,底下压着张1942年的地契。发脆的宣纸上,槐树林分布图里藏着条蜿蜒红线,直通后山溶洞——当年二十三个王氏子孙曾在那里躲过扫荡。
窗外又开始飘雪,今年的槐花却开得格外早。细白的花瓣粘在护士台玻璃上,拼出个歪扭的\"家\"字。走廊尽头传来轮椅声响,公公正指着手机屏教新生儿认照片:百年老槐的虬枝上,二十三个铜铃在风里轻晃,每个铃铛里都封着片带刻痕的青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