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傍晚（1/2）

深秋的傍晚，暮色像一块渐渐融化的黑巧克力，顺着玻璃窗流淌进客厅。王莉将最后一块栗子蛋糕摆上青瓷盘，瓷勺与盘沿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她拢了拢鬓角的银丝，转身时看见薛盟正站在玄关处换鞋，黑色大衣下露出剪裁考究的衬衫领口。

&#34；小薛快坐，尝尝阿姨的手艺。&#34；王莉眉眼弯成月牙，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期待。她总爱用&#34；小薛&#34；这个称呼，仿佛这样就能把青年永远定格在初来乍到的温顺模样。

唐真倚在沙发扶手上翻着案卷，警服外套随意搭在椅背。听见动静抬头时，薛盟正好转过脸来。他的五官像用刀刻过般锋利，鼻梁在侧光下投出细小的阴影，唇角噙着礼貌却疏离的笑。两人目光相撞的刹那，唐真看见他左眼下的泪痣轻轻抽动了一下。

&#34；妈，我说过今天有案子要跟进。&#34；唐真合上案卷，金属扣撞击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34；您又擅自做主。&#34；

王莉端盘子的手顿了顿，杏仁茶在瓷杯里荡起涟漪。&#34；这是小薛特意绕路送来的有机蔬菜，人家忙活一下午给你准备晚餐……&#34；她刻意把&#34；人家&#34；两个字咬得极重，仿佛薛盟已是这个家不可或缺的成员。

薛盟在单人沙发落座，双腿交叠成优雅的弧度。&#34；唐警官日理万机，是我考虑不周。&#34；他拿起银勺舀起蛋糕，腕间名表折射的冷光掠过唐真眉梢，&#34；不过阿姨的手艺确实值得等待。&#34；奶油裹着栗子碎滑入喉间，他眯起眼睛赞叹：&#34；比米其林三星的甜点师更懂火候。&#34；

唐真盯着他滚动的喉结，突然意识到薛盟的衬衫领口松开两颗纽扣，露出锁骨处暗红的纹身边缘。上个月抓捕毒贩时，那个逃犯后颈就有类似的图腾。她猛地站起来，椅脚与地砖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34；唐真！&#34；王莉把茶杯重重磕在玻璃茶几上，&#34；小薛是客人。&#34；

薛盟放下甜品勺，慢条斯理地卷起衬衫袖口，露出小臂流畅的肌肉线条。&#34；唐警官似乎对我很有意见？&#34；他说话时目光始终锁定唐真，瞳孔深处泛着琥珀色的光，&#34；还是说……&#34；修长的手指突然抚上泪痣，&#34；你害怕什么？&#34；

唐真感觉后颈汗毛倒竖。薛盟的压迫感像无形的网，与上周巷子里遭遇的持枪歹徒竟有几分相似。她握紧案卷边角，纸页在掌心皱成苦涩的河。

夜雨突至。雨水敲打窗棂的声音，像某种古老的密语。

唐真从浴室出来时，发现薛盟正站在自己房门口。暖黄台灯下，他高大的身影投在粉色碎花墙纸上，显得格外突兀。

&#34；阿姨说你房间漏雨。&#34；薛盟转身时带起一阵沉水香，&#34；我来看看。&#34；

唐真盯着他手里的工具箱，金属部件在光影中泛着冷光。&#34；我自己会处理。&#34；她侧身挡住房门，警用腰带上的手铐磕在门框发出闷响。

薛盟突然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空气传来。&#34；唐警官这么紧张？&#34；他向前半步，两人距离近得能数清彼此睫毛上的水珠，&#34；还是说……怕我发现什么秘密？&#34；

唐真后退时踩到散落的布娃娃，塑料眼珠在脚下发出脆弱的呻吟。薛盟眼疾手快扶住她胳膊，掌心温度透过棉质睡裙烙在皮肤上。

&#34；这些……都是你的？&#34；他的目光扫过满床形态各异的玩偶，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34；看来唐警官也有颗少女心。&#34；

唐真挥开他的手，耳尖不争气地发烫。这些布娃娃是父亲去世前每年生日送的礼物，最后一次收到的穿着警服的小熊，如今还端坐在床头。

薛盟突然伸手拿起最边上的兔子玩偶，指腹摩挲着脱线的耳朵。&#34；真可爱。&#34；他转头看向唐真，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34；和你办案时的样子完全不同。&#34；

唐真感觉喉咙发干。薛盟的指尖还残留着沉水香的味道，混着潮湿水汽钻进鼻腔。她猛地夺过玩偶塞进衣柜，金属挂架与柜门相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34；出去。&#34；她背对薛盟整理床铺，被褥里的薰衣草香让她想起父亲晒被子时的温暖，&#34；我要休息了。&#34；

薛盟却没有动。他走到窗边检查窗台，雨水顺着他发梢滴落在木地板上，晕开深色痕迹。&#34；确实需要修缮。&#34；他的声音带着某种沙哑的蛊惑，&#34；不过……&#34；他突然转身，湿漉漉的衬衫贴在腰腹处，隐约可见人鱼线，&#34；唐警官不介意我借用浴室吧？&#34；

晨光穿透纱帘时，唐真在案卷堆里惊醒。昨夜薛盟留在浴室的水渍已凝结成蜿蜒的盐霜，像某种神秘的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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