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苦不苦甜不甜(2/2)
话说这祖母与老章头搭伙过日子,其中缘由还得从一件事儿说起。那一日,阳光如旧,老章头和往常一样在田间辛勤地铲着地。忽然间,他瞧见不远处有个物件躺在地上,定睛一看,竟是一只鞋子!待他拾起仔细端详后,不禁大惊失色——这只鞋,竟然是当年祖父离世时所穿用的。老章头心中暗忖:“莫不是遇上了可恶的盗墓贼?”想到此处,他不敢耽搁片刻,赶忙撂下手中的农具,一路小跑着直奔我家而来。
当祖母听闻这个消息时,犹如五雷轰顶,整个人都呆住了,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恰在此时,宋家屯的宋四磕巴路过此处。这宋四磕巴乃是高祖父的外甥,平日里与祖母也有些来往。见祖母这般模样,忙上前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祖母满脸泪痕,带着哭腔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地道给了宋四磕巴听,并央求他能陪着自己一同前往坟茔地查看一番。宋四磕巴见此情形,二话不说便应承下来,表示愿意陪祖母走这一趟。于是乎,他们匆匆踏上了去往坟茔地之路……
父亲也随同前往,抵达目的地后,祖母与父亲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默默注视着,而宋老四则独自一人缓缓地朝着坟墓走去。当他靠近时,仅仅一眼就察觉到了异常情况——原本应该深埋地下的棺材竟然半裸在外,周围的填土也被挖到了一旁。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宋老四强忍着内心的恐惧轻轻掀开了棺木盖子。这一瞧可不得了!只见祖父侧卧于其中,入殓时所穿的寿衣都不知去向。面对如此令人震惊的场景,他们一时之间都有些不知所措。但事已至此,他们所能做的就是放进去那只鞋子,将棺木重新盖好,并仔细地把挖出的泥土回填至原处,尽量让这座坟墓恢复原状。
自那日起,整个家庭的重担便毫无悬念地落在了父亲的肩头。家中最大的活计当属每年的春耕与秋收时节,然而对于当时还是个半大孩子且仍需上学读书的父亲来说,要完成这些任务实在是困难重重。
为此,父亲不得不四处奔波,外出雇佣别人家的牲口和农具来耕种自家田地。每次求人帮忙时,他总是满脸堆笑,好话说尽,但即便如此,乡亲们心里也都清楚,这种状况终究难以持久。最终,经过大家一番商议之后,决定撮合章世武来到我们家助力。在那个时候,这样的行为被称为“招夫养子”。
在祖父烧完周年之后,平静的日子被打破了。西荒二爷爷福有突然找上了门,与祖母当面对质。只见他满脸怒容,毫不客气地向祖母摊牌道:“当年咱家父亲可是亲口答应过我的,那些家底儿应该分一些归我所有,但至今却迟迟未兑现!”
听到这话,祖母顿时泪眼汪汪,她用颤抖的声音哭诉着:“这家如今已经成这副模样了,你也不是没看到啊!往后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下去哟!”说完,便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福有原本还气势汹汹,但见祖母如此伤心欲绝,心中不禁有些动摇。他稍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再继续坚持下去,只是一脸悻然地转身离去。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没过多久,老章头来到了我们家中。不知怎的,自从老章头出现以后,二爷爷福有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又重新燃起了对那份家底儿的执念。这次,他态度异常坚决,表示一定要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这下子,祖母可不干了。她愤怒地质问道:“当初你明明已经放弃了,现在为何又出尔反尔?”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很快便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一旁的老章头看着这一幕,急得直跺脚,却因为自己身份尴尬而插不上嘴。
要知道,在那个年月里,寡妇若是能够坚守节操不再嫁人,那便是人人称赞的烈女,可以赢得一个极好的名声。但如果有男人上门入赘,等到孩子们长大成人之后,往往会将这个外来人驱赶出门。正因如此,老章头虽然心里着急万分,但终究还是缺乏足够的底气去过多参与这场争执,生怕别人质问他到底算哪根葱。
二爷爷最后还是来者不善地说:“你们好好过吧,日头爷在那儿,我要饭也要不到你家门口,我是不知道丧良心!”祖母也是善者不来的主子,立马甩呼他一句:“你就是要饭来了!”二爷爷听罢只好空手而归。
我姐姐自小的时候,脑海里就深深地印刻着一个要饭爷爷的形象。这个爷爷的名讳还是祖母告知于她的,原来这要饭爷爷便是搬去义安的二爷爷福有。每当姐姐回忆起这个要饭爷爷时,总会好奇地向祖母发问:“奶奶,我的要饭爷爷去哪儿啦?什么时候他才能再来呢?”
然而,祖母对于这位要饭爷爷可谓是深恶痛绝,每每听到孙女提及此人,心中的火气便会不由自主地升腾起来。只见祖母眉头紧皱,愤愤不平地嘟囔道:“哼,八成是染上瘟疫死掉了吧!真是活得窝囊啊,连口饭都讨不到,居然跑到咱家来耍赖讹诈!”
话说那位要饭爷爷福有,上次前来讨要东西却空手而归后,心中也是恼怒异常。他拖着那一瘸一拐的双腿,艰难地回到了位于义安双阳的家中。一进门,他便对着自己的老伴儿发起了牢骚:“那些东荒的家伙们半个月内就死了爷俩!咱们家的孩子可千万不能再跟着他们那里取名字了,免得沾染晦气。”
就这样,老两口经过一番商议之后,果断决定给孩子改个名字。说起这位要饭爷爷,他早些年曾在生产队负责沤麻的工作。由于当时水沟子里的水温过低,长时间浸泡其中让他的一双腿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自此以后,他走起路来就变得一瘸一拐的。也正因如此,我们东荒这边的人们背地里都称呼他为“西荒二瘸子”。
话说那二瘸子,一直以来都是个倔强且执着的人。有那么一年,不知怎地,他突然萌生出要抄写自家家谱的念头。要知道,他家离能抄到家谱的地方可不近呐!以他当时腿脚不便的状况,要完成这个任务简直难上加难。
但二瘸子可不管这些,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这段艰难之旅。他先是一步一拐地走到南泉县,找了一家小店住下歇息一晚,养足精神后接着走完后半段路程。等到终于抵达目的地,开始认真抄写那份珍贵的家谱时,旁人都不禁对他这份坚定的意志感到钦佩不已。
待得抄写完毕,二瘸子又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赶。不过这次回程,他手里多了一样东西——一个发面用的瓷盆子。这盆子看着就挺重的,可二瘸子愣是咬着牙给带走了。也许是觉得他着实不容易吧,只是想象一下,一个本身腿脚就不灵便的人还要带着这么个大家伙赶路,那得多辛苦、多劳累呀!然而具体累成啥样儿,这边却无人亲眼瞧见;同样的,他当时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这边也是无从知晓。
其实呢,关于家产这件事儿,二瘸子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都没能放下。眼看着东荒那边的日子越过越红火,再想要分到家产更是希望渺茫。每念及此,他几乎是气得咬牙切齿,好几次在家里暗暗发誓:“哼!我活着的时候斗不过你们,没办法,但等我死了化成恶鬼,非得把属于我的那份公道讨要回来不可!”
果不其然,后来据说他在阴曹地府里仍旧对此事耿耿于怀,甚至不惜使出一些邪恶的法术,在人间兴风作浪、为非作歹。当然啦,这都是后面发生的故事咯……
父亲的性格十分憨厚老实,平日里沉默寡言,仿佛将所有的言语都积攒在了心底。他对待工作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毫无怨言地承担着一切辛苦劳累的任务,从不与人发生争执或产生矛盾。用一句话来形容便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也正因如此,他在单位中的人缘极佳,深受同事们的喜爱和尊重。
在我的童年记忆里,对于父亲的印象极为模糊不清。由于万丰距离家中将近二十里的路程,而且他的工作异常繁忙,所以父亲每隔数日才能够匆匆赶回一趟家。然而,即便回到家中,他也是早出晚归,如同一个匆忙的过客。当他踏着夜色归来时,我们早已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待到清晨我们从睡梦中苏醒过来,他却已然迎着晨曦再次踏上了前往工作岗位的路途。就这样,一年到头,唯有到了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们一家人才能真正意义上地欢聚一堂,共享天伦之乐。
正因如此,家中的大小事务,父亲几乎从未有过过多的询问和参与。在过去尚未分家之时,这些事情均由奶奶操持打理;可自从分家之后,这一重担自然而然地便落在了母亲那柔弱的双肩上。母亲以她坚韧不拔的毅力和勤劳善良的品质,默默地支撑起了整个家庭的运转。
话说这分家一事啊,可着实令人头疼不已。毕竟一家人在一起生活,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小摩擦啥的。尤其是像咱这种人口众多的大家庭,产生点矛盾那简直就是家常便饭。想当年,在建新房之前呐,咱们一大家子人挤在那三间破旧的草房里头。奶奶住在东边那间屋子,而咱们呢,则住在西边屋子南边的炕上;老叔和老婶则睡在北边的炕上。
记得有一回呀,也不知道母亲跟奶奶究竟是因为啥事儿,两人突然就吵起来啦!母亲一气之下,居然提出要分家。这下可好,奶奶哪能答应啊?只见她气得满脸通红,二话不说,怒气冲冲地就从东屋冲了出来,一路闯到西边屋子的锅台边上。紧接着,她伸手打开旁边一只红彤彤的木箱子,从里面抓出好几个饭碗来。然后,她像是发了疯似的,使出全身力气把这些饭碗狠狠地摔到了地上。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响,那些个饭碗瞬间变得七零八碎,满地都是瓷片儿。
奶奶一边摔着碗,嘴里还不停地大声嚷嚷:“我让你分家!我看你敢分家!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就别做这白日梦啦!”
瞧那架势,真可谓是怒不可遏啊!您瞧瞧她那张脸,都被气得惨白惨白的,嘴唇更是一个劲儿地直打哆嗦。那模样,真是让人又心疼又无奈哟!
在分家这件事情上,父亲始终保持着一种沉默和中立的态度,对于如何处理这个问题似乎并没有明确的意见,无论最终结果怎样,他好像都能够接受。然而,与父亲截然不同的是,老叔却成为了这场家庭纷争中的主角,他表现得异常激动和坚决。
说起老叔,他可是个地地道道的文盲,连一天书都没有念过,大字不识一个。由于缺乏知识和技能,他只能日复一日地从事着那些最为繁重、艰苦的体力劳动。在生产队里,他总是被分配到最累人、最辛苦的工作岗位上,每天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才能勉强维持生计。
辛辛苦苦忙碌一整年下来,等到结算的时候,扣除掉全家人的口粮款项后,所剩无几的那点钱根本就无法满足生活的基本需求。面对如此艰难的处境,老叔心中的不满情绪逐渐累积,最终促使他强烈地主张分家。
记得有一次,在东屋里面,老叔突然毫无征兆地破口大骂起来。起初,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叫骂声弄得一头雾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才渐渐听清了他口中的话语,原来他竟然是在辱骂母亲以及我们一家人!其中,那句最难听的话至今仍然萦绕在我的耳边:“老子再也不想养活你们这帮鱼鳖虾蟹了!”
尽管当时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但好在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吵之后,老叔的怒火慢慢平息了下去。再加上奶奶及时出面训斥并调解,这场风波总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家里的日子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我的老叔那可真叫一个吃苦耐劳!每当春季来临,家中的柴火眼看就要见底儿的时候,只见老叔二话不说,抄起一把破旧却依旧锋利的耙子,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直奔南沟的草甸子而去。没过多会儿功夫,他便背着沉甸甸的一大捆茅草凯旋而归。就这样日复一日,短短几天时间,原本空空如也的地方竟然神奇般地堆起了一座高高的柴火垛。
而当秋意渐浓时,我总会兴高采烈地跟随着老叔一同前往那茂密的柳条通里收集柴火。老叔干活儿的速度简直快如闪电,眨眼之间便能打好一捆。如此这般连续打上几捆之后,他才会稍作停歇,抬起胳膊用那件已经被汗水浸湿的衣襟随意擦拭一下额头豆大的汗珠,紧接着又毫不犹豫地弯下腰继续埋头苦干起来。
每次看到老叔如此勤劳能干的模样,我心中除了满心的敬仰与崇拜之外,更多的则是深深的自惭形秽——瞧瞧人家,再瞅瞅自己,这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儿啊!
还有一项苦差事便是和泥抹墙啦,那可是相当耗费体力的活儿。然而,这些旁人避之不及的脏活累活对于老叔来说,仿佛都成了家常便饭一般,基本上全都由他一人包揽下来。
要说起生产队里最为辛苦劳累的工作,那就非铲地和割地莫属了。特别是在炎炎夏日收割麦子的时候,头顶上火辣辣的太阳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每个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汗水不停地顺着脸颊流淌而下。手中的镰刀每挥动一次,都犹如在与坚韧的麦秆展开一场激烈的生死较量,可谓是刀刀见血、步步艰辛呐!
那些有点身份地位或者关系背景的人们,总是想方设法挑选一些轻松省力的活儿来干,要么负责给大伙送送水解解渴,要么帮忙把割好的麦子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一起。再不然,像放牛牧马呀、放养猪羊呀、夜间打更守夜之类相对轻松些的任务,向来都与老叔无缘。无论多么艰苦繁重的劳动,老叔从来没有半句怨言,始终默默地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付出着……
就在我心不在焉地把目光投向别处的时候,突然间听到古老四扯着嗓子大声叫嚷道:“唐兴舜啊!你这捆麦秆儿能不能捆得紧实点儿?可别跟那老娘们儿的裤腰带一样,松垮垮的要掉下来啦!”
然而,面对古老四的呼喊,我的老叔并没有回应他什么话,只是微微抿了抿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再次挥舞起手中锋利的镰刀,继续埋头苦干起来。
要知道,在这收割麦子的忙碌时节里,动作稍微迟缓一点儿、稍有懈怠,就可能被走在最前面带头干活的人远远地甩在身后。这种情况经常出现,屡见不鲜。一旦被拉开了距离,差距越来越大,当别人都已经停下手中的活儿,喘口气歇息片刻时,落后的那个人还得马不停蹄地继续劳作。等到好不容易追赶上去,完成自己负责的区域时,那些先干完休息好的人们早就精神抖擞地重新开始干活了。
就拿最近刚刚搬到咱们这儿来的徐木匠来说吧,听说他之前一直在关里的一家工厂里上班呢。这不巧了嘛,他刚搬过来就赶上了这次大规模的割麦子活动。这人长得倒是蛮结实健壮的,看着就是个有力气的主儿。可惜呀,真到了割麦子的时候,他那手脚可就显得笨拙无比了。只见他一边不停地挥动着镰刀,一边还一个劲儿地抬手擦拭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结果呢,没过多久,他就被其他人落下了一大截,那距离可不是一星半点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