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生死存殁（2/2）

还有人喊：“有刺客，禁军护卫！”

可是，一切都晚了。太晚了。

上苍和千万的乔国臣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太和帝登基不足一年，于琼林宴死于毒杀，体内剧毒蚕食了她的五脏六腑，再无一丝一毫生还的可能。

她的尸身很快就僵硬冰冷了，明艳的脸被毒素浸透，变得成了乌黑的颜色。

有人在她棺椁前流泪，有人在她棺椁前磕出满地的血，他们绝望、痛苦、茫然，带着她冲天的遗志，不知该何去何从。

汤予荷没来得及嘶吼哭喊，没来得及接受这个事实，已经被关进了六合司的大牢里。

他只是想，她明日要见他，她明日还要召见他的。

在黑漆漆的牢里，红袍啊，花帽啊，被血染了一层又一层。

“你究竟为什么要毒害陛下？”

“你究竟做了什么？”

“你把毒藏在哪里？”

“你认不认罪？认不认罪？！”

他手脚被禁锢在刑架上，唇已经被咬破，鲜红的血从下巴滴落，溅在漆黑阴冷的地板上。

他不肯发出一声哀嚎，不肯求饶，也不肯认罪，只一味地说：“我没有杀陛下，我没有杀陛下，我没有杀陛下……”

大名鼎鼎的刑讯毒手秦老用遍刑具，也拿他没有办法。

地牢里阴暗漆黑，没有一点点的亮光，阴冷潮湿渗进每个犯人的骨头里，让他们不知白天，不知黑夜，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自汤予荷入狱后，地牢里的血气从未散过。

直到三位拷问的典吏疲倦地离开，黑暗中仍飘荡着他的话。

“我没有杀陛下……我没有杀陛下……我没有杀……陛下……”

声音像将死之人发出悲凄绝望，令人毛骨悚然。

听闻噩耗，无言闭门不出卜卦了一天一夜，第二夜披黑衣而行，独自悄然离开大安国寺，秘密与方鱼年会面。

他摆开三枚铜钱，对方鱼年说：“在头七之前，把昭昭带出来，我要想办法救她。”

方鱼年从不信鬼神，但这一次，他希望有鬼神之说，能将她的魂魄带回来。

趁着宫廷内外混乱，方鱼年以职务之便，偷偷盗出了李云昭的尸身，让无言带走了。

无言偷了师父擎苍大师的钥匙，偷偷溜进大安国寺的禁书阁，在里边寻了三天三夜，寻到了一门借尸还魂的禁术。

可世间天地法则，最忌讳强求，就算是佛祖，也要讲究一个“缘”字。

无言失败了。

远在西南的萱南长公主听闻噩耗的第一时间，快马加鞭，百里奔袭而来，同几位老臣一起力保汤予荷性命。

景王李皎在众臣推举下，坐上了第一把交椅，第一件事，便是下令彻查“琼林宴”一案，无论如何，也要揪出毒害先帝的元凶。

汤予荷撑着一口气，主动担任“琼林宴”一案的主审查官，同方鱼年、路崖三人，一起查办。

他们像一样的人，一样的魂，除了查清真相的信念能令他们支撑下去，他们再找不到别的办法去平静面对。

历经艰难险阻，终于查清盛逆王党、萧逆王、凌逆王的种种罪行，大白真相之后，汤予荷独自去了一趟大安国寺。

擎苍大师垂垂老矣，眉目半阖，手中一串佛珠转得慢吞吞的。

“施主，请回吧。此事无成，已有人替你试过了。”

汤予荷跪在蒲团上，眉目凄凉，“求大师传教，求佛主，慈悲。”

擎苍大师沉默许久，慢慢睁开眼睛，有些浑浊的眼珠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金佛一眼。

“贫僧大限将至，临行前，便破戒告诉你。少君皇后曾以凤运，来与贫僧卜得一卦，为者，便是你挂念之人……”

他说着，眼皮慢慢垂下，声音愈发低沉消弭。

“她乃紫微星君转世……命格……定于……”

汤予荷侧耳倾听，可擎苍大师的声音已经弱得听不见，眼睛缓缓闭合，当场盘坐圆寂。

天机不可泄露。

他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