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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岁岁与卿(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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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沉璧心里好受了,便喝了一夜的酒。其间发现说了要回去睡觉的徒弟又偷偷折返,在自己院中堆了个雪人,段沉璧一直等到人走,才推开窗子。

大雪中,段沉璧就那样靠在窗边,瞧着徒弟堆出来的雪人,好久好久没有说话。

那之后,楚秋篱也对自己多了几分亲近。段沉璧原来单调的修炼生活开始多了些意趣,除了教楚秋篱修炼,就还有教徒弟在水里摸鱼,教徒弟爬树,教徒弟烤山鸡,教徒弟做秋千,教徒弟剪窗花......

仿佛百年的孤寂从未有过,自己回到了最轻松的少年时代。

有一日陈潇逸带着长老们去沉星门拜访,一整天下来面对的都是刻板的同修,你来我往的吹捧,段沉璧开始厌倦起没有尽头的修行来。看着这些假意的迎来送往,他觉得自己克制不住地开始想着自己的徒弟在干什么,或许是在打坐,或许是在读书,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

等意识到自己笑了的时候,段沉璧知道遭了。

做师尊的喜欢徒弟,自己这是什么龌龊的心思。

不过段沉璧是个非常会想得开的人,他自己心里知道师尊喜欢徒弟是悖德之事,但自己又没有做过什么错误的举动,所以他心里也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有人还说不能以心论圣人呢,何况他段沉璧也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圣人,又有什么可纠结的呢?

只是每每看到楚秋篱的时候,自己的心里总会有一种深深的无奈感。

日子久了,段沉璧便不敢长时间与这个徒弟相处,毕竟自己的修行之路上也忌多想,想太多,压抑太多,容易有心魔。

再后来,段沉璧窥得了七大古镜的秘密。当时乌涂千方百计要自己乖乖交出轮回镜,段沉璧就嗅到了阴谋的气息。果然,在经过自己的各种推断与查证,其余六面古镜早已经到了乌涂的手中。

他一个疯子,要把七面古镜都集合起来干什么呢?

段沉璧只好拼命地带着轮回镜躲,面对一个强大的敌人,自己也没有多少胜算,就算最后死在乌涂手里,古镜被夺走,也好过亲手将古镜交给乌涂,这里面是一颗良心的差距。

可是,除却良心之外,段沉璧还有一个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其被牵连的人。

他花尽毕生积蓄买来珍贵的材料,废了数不尽的灵力与心思,为楚秋篱造出了一个或许能够躲过一劫的“方寸”。

偏偏楚秋篱死脑筋,觉察到了危险之后无论如何都要跟着自己一起走。段沉璧数次想要将楚秋篱送进方寸一了百了,然后去乌涂那里送死,可是他还是舍不得。

因为这一别,没有再见,也没有来世。

于是一切都这样被迫往前行进着,段沉璧打算让楚秋篱走的日子是定了明日换后日,直到二人从五青门叛逃,躲进沉星门山洞的这一天。

逃难中的师徒二人看到了沉星门小洁师父对小洁图谋不轨的肮脏的一幕,段沉璧在反感那个下流无比的人时,听到楚秋篱骂了一句话。

“一个做师父的,竟然对自己的徒弟有非分之想,真是恶心!”

段沉璧心里一颤,虽然知道楚秋篱骂的是小洁的师父,却还是觉得这句话如同耳光一样,狠狠抽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一直以来的拖延时间是一种罪恶,毕竟无论如何,楚秋篱都是无辜的,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没有说错任何话,他不应该被牵连。

纵使自己对他是实打实的真心,可是若被徒弟知道了这隐晦的一星半点,他都是会觉得恶心,因为这也是做师父的对徒弟的非分之想。

“等出了沉星门,我就想办法让他走,那时偷偷打开方寸的入口,将指令换成一句常用的话,秋篱说出来的一瞬间,他便会被吸进方寸内部了。”段沉璧如是想。

后来,虽经过各种曲折,二人还是活着从沉星门逃了出来,只不过救他们的人是乌涂。段沉璧猜不出乌涂救他们的原因,可是他深切感知到了若是没有方寸,自己在乌涂手下保住楚秋篱的可能性为不存在。

乌涂走了,段沉璧看到面色苍白的楚秋篱,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当夜,二人在一个农夫家借住一宿,段沉璧先让楚秋篱睡下了,自己跟农夫絮絮叨叨了近一个时辰的闲话,然后走进了屋中。

刚踏入房里,段沉璧就感觉楚秋篱微微动了动,心里知晓这徒弟还是没睡。

其实在逃亡过程中,精通魇术的段沉璧知道楚秋篱并没有真正睡过几次好觉,大半时间,这个徒弟都处于高度的应激状态,却怕自己为他担心,十次睡觉有九次都是装睡的。

可这一日,段沉璧等的就是徒弟装睡。

他转身关上门,轻轻坐在楚秋篱身边,楚秋篱背对着他睡着,将呼吸声刻意调得很均匀。

“徒儿呀,你可知为师一直对你是什么想法?”段沉璧声音轻轻的,就像对着一个睡着的人碎碎念,“你长得这般可爱,为师很是喜欢你呀。”

楚秋篱还在装睡,没有反应。

段沉璧觉得自己说得不够明显,继续道:“为师手里这面轮回镜可以帮人修为大涨,也很有可能助为师早日化神,现在为师不敢动你,因为全天下人都会耻笑我这个做师尊的对徒弟有龌龊心思。但是等我修为精进那天,我就能将你弄成我的妻子,到时候,谁敢对我说一个‘不’字?”

楚秋篱没有动弹,可是呼吸声乱了。

段沉璧觉察到了他的慌乱无措,继续道:“到时候你可要听话,乖乖做为师的妻,不然,我会将你囚禁起来,绑着你,逼迫你。”

段沉璧不自觉心里一阵唾弃自己,被方才说出口的话给恶心到了。

但是他做戏做全套,轻轻站起身来,俯下身,亲了一下楚秋篱的额头。他感觉到徒弟浑身僵硬到了极致,呼吸都停了一瞬。

做完这些,他瞥了眼早就偷偷藏在楚秋篱身上的方寸,道:“为师先出门买酒去,你乖乖睡着等为师回来。”

说罢,他走出了屋子。

方寸的口令是“吃饭”。楚秋篱现在身体虚弱,无论走到哪里,都需要吃饭补充体力,届时一说“吃饭”,他就会进入方寸,逃过劫难。自己不忍心放楚秋篱走,段沉璧只好让楚秋篱主动逃离他,这样,也算是个让双方好受些的告别。

他一直待到第二日东方泛起鱼肚白才回去,远远走到农舍前,便看到那位农人站在院门口,望着远方。

“这位仙君,你回来啦?屋里那个年轻人走了,我问他不等你了吗,他说不等了。”农人带着疑惑的神情,对段沉璧道。

段沉璧心里空空的,半晌不知道说什么。良久,才笑了声,“毕竟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对吗?”

农人点头,“也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最近有大事要发生。你们修仙的寿命比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强很多。或许也正因如此,我们才能更加敏锐地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动荡。一切小心吧,仙君......”

段沉璧点头,也跟着望向远处,没再说话。

走了好,走了就安全了。

可是三天后,楚秋篱又完完整整站在了段沉璧面前。“师尊”,他没有解释自己之前离开段沉璧的原因,只是委屈道:“我舍不得丢下你。”

说完,他扑到了段沉璧怀中,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段沉璧只好无奈摸了摸徒弟的头,然后发觉楚秋篱身上没有了方寸的气息。他惊道:“徒弟,你这几日,有没有发现身上多了或者少了什么东西?!”

楚秋篱满眼懵懂,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好吧,唯一的生路被楚秋篱丢了,段沉璧捂脸,难道真的必死无疑了吗?

可既然事情变成了这样,再惋惜也没有用,段沉璧看着楚秋篱,那就在死之前珍惜所有时光,毕竟和他待在一起,无论如何都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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