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宁府以习武之名组织赌博(2/2)
贾珍不想用自己的名字出面组织活动,就让贾蓉来做庄家。来的这些人都是些世袭的公子,个个家庭富足,又都是纨绔少年,正是斗鸡走狗、寻花问柳的年纪。因为每天来射箭,不便麻烦贾蓉一个人请客,所以大家商量好,每天的晚饭轮流请客。于是,他们家天天宰猪杀羊,烹鹅炖鸭,好像是临潼斗宝一样,都要卖弄一下自己家厨师的好厨艺。不到半个月时间,贾赦和贾政就听说了此事,在不知道内情的情况下,他们反而说这是件好事。他们觉得既然文学素养已经耽误了,那么学习些武艺也是应该的,况且他们家是世袭武将的。因此,他们两个还让贾环、贾琮、宝玉、贾兰等四个人吃完早饭后过去,跟贾珍一起射一回箭,才让回家。
射箭本来就不是贾珍的目的,所以没过一两天,他就以要休息胳膊和恢复体力为借口,到了晚上就开始玩骨牌,说是谁输了谁请客吃饭。但几次之后就逐渐演变成了赌钱。也就三四个月的时间,他就把射箭忘在脑后,只顾着赌钱了。他们还公然玩起了斗纸牌掷骰子,开始押注,通宵达旦地赌博。家里的仆人们也趁机从中捞取了不少好处,所以巴不得继续下去,因此这种风气就越来越盛了。而外界的人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邢夫人的亲弟弟邢德全也好这一口儿,所以最近也参与其中。还有薛蟠,他一向最喜欢给人送钱,遇到这样的事当然开心。虽然邢德全是邢夫人的亲弟弟,但两个人的想法和行为却完全不一样。这个邢德只知道喝酒赌博,以寻花问柳为乐,花钱大手大脚。待人倒是一视同仁,从不计较对方身份高低。只要是爱喝酒的他都喜欢,不喝酒的他就不去接近。因此大家都叫他“傻大舅”。薛蟠是早就出了名的“呆大爷”。现在这两个人碰到了一起,就喜欢简单痛快的比赛方法,所以他们又请了另外两家,四个人在外间的炕上玩“抢新快”。
还有几个人在地上的大桌子上玩打公番。里间玩的就斯文一些,有抹骨牌打天九。这里的小厮都是十五岁以下的小男孩,成年男子是不允许进入这里的,所以尤氏才能偷偷地在窗外偷看。其中还有两个十六七岁的美貌少年负责倒酒,他们都打扮的粉雕玉琢的。今天薛蟠又输了一张,本来气的不行,但幸运的是第二张牌翻过来后,除了还没有翻的,他反而赢了,这让他一下子兴奋起来。贾珍说:“先打住,吃了饭再来玩。”他问了其他两桌的情况,里间玩天九的那一桌已经结算好,等着吃饭了。打公番的那一桌还没结束,不肯吃饭。于是分开两桌,先摆了一大桌,贾珍陪着吃饭。命贾蓉等他们打完了陪下一桌吃。
薛蟠正在兴头上,便搂着一个美少年喝酒,又命他拿酒去敬傻大舅。傻大舅是输家,心情低落,喝了两碗就有点醉了。他骂那两个美少年只顾着巴结赢家,不理输家,说:“你们这两个兔子,专门巴结赢家。天天在一起,谁的好处你们没占过?我只不过这一会儿输了几两银子,你们就分出三六九等了。难道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求得着我们的事了?”
大家见他喝多了,忙说:“对对对,你说得对。果然他们风气不好。”然后喝命道:“快敬酒赔罪。”两个男孩早就演惯了这种套路,忙跪下端酒,说:“做我们这一行的,师傅从小就教,不管关系远近厚薄,只看当时有钱有势就亲近;哪怕是活佛神仙来了,一旦没钱没势了,也不许去理他。更何况我们又年轻,干的又是这个行当。求舅太爷体谅我一些,宽恕我们吧。”说完,便举着酒跪下磕头。
邢大舅虽然已经心软,但还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不理他们。众人都劝说道:“这孩子说的都是真心话。老舅一贯最怜香惜玉了,怎么今天却这样呢?你不喝了这杯酒,他俩怎么起来呢?”邢大舅也撑不住了,说:“如果不是诸位说情,我真不理了。”说着,他接过酒一口气干了。接着又给他倒了一碗。这下,邢大舅在酒精的作用下,便开始回忆往事,流露真情了。他拍着桌子对贾珍感叹道:“怨不得他们视钱如命。多少世宦大家出身的,若提起‘钱势’两个字,连骨肉亲情都不认了。好外甥,昨天我和你那边的伯母(邢夫人)生气,你知道吗?”贾珍说:“没有听说。”邢大舅叹息道:“都是为了钱这个混账东西。利害,利害!”
贾珍知道他和邢夫人关系不好。每当邢夫人不管他的时候,就抱怨连连。于是贾珍劝他说:“老舅,你也太散漫了些。钱这东西如果只管随便花去,有多少够给老舅花的?”邢大舅说:“贤外甥啊,你不知道我们邢家的情况。我母亲去世时我还小,什么都不懂。她们姐妹三个,只有你伯母年长出嫁了,一份家产都是她把持着带了过来。现在二姐虽然也出嫁了,但她家也艰难穷困。三姐还在家里,所有日常开销都是这里的陪房王善保家的掌管着。我就算来要钱,要的也不是你们贾府的钱,我们邢家的家产也够我花了。无奈竟得不到手,所以真是有冤无处诉呀。”贾珍看他在酒后唠叨,怕别人听见影响不好,赶紧找话安抚他。
外面的尤氏听的真真切切,悄悄的和银蝶笑着说:“你听见没?这是北院里的大太太的兄弟抱怨她呢。可怜她亲兄弟还这样说她,这就怨不着别人了。”她们还打算偷听,这时候,打公番的人也歇下了,要喝酒。其中一个问道:“刚才是谁得罪了老舅?我们也没听清楚,来告诉我们,我们给你评评理。”邢德全见问,便把两个美少年不理输的人,只巴结赢的人又说了一遍。刚才这个问话的是个年少的纨绔子弟,他说:“这样说的话,确实生气。怨不得舅太爷生气呢。我问问你们两个,舅太爷虽然输了,那也只是输了钱而已,男人的功能又没输掉,你们怎么就不理他了呢?”说着,众人大笑起来,连邢德全也喷了一地饭。尤氏在外面听了悄悄的啐了一口,骂道:“你听听,这些没廉耻的,小挨刀的,才丢了脑子和骨气,就胡说八道上了。再喝上那黄酒,还不知道泡出什么话来呢!”一面说,一面进去卸妆休息了。直到半夜2点多赌局才散了,然后贾珍就去佩凤的房间睡觉了。
第二天一起来,就有人报告西瓜和月饼都准备好了,只等着分派送人。贾珍吩咐佩凤说:“你请你奶奶看着送吧。我还有别的事呢。”佩凤答应后去回了尤氏。尤氏只好一家一家派人送去。一会儿佩凤又来说:“爷问奶奶,今天出不出门?说咱们还在守孝期间,明天十五不能过节。今天晚上可以大家应个景儿,吃些西瓜月饼和酒。”尤氏说:“我还不想出门呢。那边珠大奶奶又病了,凤丫头又晕倒了,我再不过去,越发没个人了。一点闲工夫也没有,应什么景儿?”佩凤说:“爷说今天已经和他们说不射箭了,等十六再来,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请奶奶吃酒的。”尤氏笑着说:“请我,我也还不了席。”